第64章 不幹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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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二皇子、韓小郎君一直在擔憂林璟他們的安危。
這一日, 他們用過晚膳後各自回屋休息。
倏地，嗩吶聲一響，令使團上下激動。
“是我師父！他們回來了！”韓小郎君沖出屋子, 欣喜的跑出去。
太子與二皇子也從屋裏跑出來。
禮部侍郎正在寫檢討書，乍然聽到嗩吶聲，令他手一抖。原本他以為是韓小郎君在練習吹嗩吶。可聽了一會兒發現並不是。
“這是——林二郎！”
禮部侍郎連忙起身，趕緊出去看看。
見到林璟、林瑒、大皇子安全無恙的回來, 禮部侍郎等人雙眼發紅。
太子與二皇子、韓小郎君湊到林家兄弟面前，搶著擁抱他們。
大皇子站在一旁, 顯得有些孤單。
禮部侍郎走上前, 關切的詢問大皇子：“殿下可有受傷？”
大皇子搖頭, 出聲回應：“並沒有受傷。”
太子他們已經開始向林瑒他們追問被抓之後發生的事情。
林瑒指著大皇子說：“讓他來告訴你們吧。”
禮部侍郎的眼角微微抽搐。
怎麽感覺被抓了一遭，回來之後，林瑒比之前更囂張膨脹了呢？
偏偏大皇子很聽從林瑒的話, 開始講述被抓之後他們的經歷。
禮部侍郎看看林璟，對方笑得溫柔乖巧。他又看看林瑒，對方小眉頭上揚，一臉傲然。再看看大皇子，正一臉認真的講述這些天的經歷。
禮部侍郎倏然笑起來。看到他們這幾個孩子平安無事，好好的, 禮部侍郎覺得天也晴了，雨也停了，世界又變得美好了。
這一晚，林瑒吹了很久的嗩吶。禮部侍郎難得很容忍。
使團的其他官員實在是受不了了，跑來找禮部侍郎，委婉地出聲讓禮部侍郎過去讓林瑒停止吹嗩吶。
禮部侍郎笑著言道：“平安歸來，值得慶祝, 隨他們玩樂吧！”
其他人只好閉嘴。
第二日使團出發回京的時候，林瑒又吹起了嗩吶。一曲畢，又接著來一曲。令使團的人覺得痛苦。
禮部侍郎見林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好打馬來到馬車旁邊，沖車裏叫道：“林二郎！”
林瑒停止了吹嗩吶，探頭出來看禮部侍郎。
禮部侍郎告訴他：“差不多行了。”
林瑒挑眉問：“趙侍郎這是對我吹嗩吶此行為不滿？”
你懂就好。
心裏這麽想，面上卻不能如此回應。趙侍郎笑呵呵地言道：“非也。本官是心疼林二郎。昨晚吹了這麽久，今日又吹，怕是累了吧。”
“我不累。”林瑒說完，將嗩吶對著禮部侍郎吹起來。
禮部侍郎：……
回京之後，一定要找林渺談談林瑒的問題！這小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今日的林渺氣瘋了。
皇帝樂呵呵的在早朝上誇讚林瑒，打算封賞林瑒與林璟。林渺這才知道這段時日林家的兩個孩子遇到了危險！
屯田郎中剛從星州回來，並不知曉林家的事情。下朝後，他笑著轉身正準備恭喜林渺，誇讚林家的兩位郎君英雄少年。發現林渺臉黑如墨，陰沈極了。屯田郎中驚訝，轉頭看向虞部郎中低聲詢問：“為何林郎中看起來心情不好？”
不應該啊！兩位林家郎君小小年紀便立下大功，抓到了逆賊李氏，如此英勇，令人敬佩又羨慕林家有這樣的後輩。為何林渺心情不好呢？
虞部郎中小聲地告訴他：“林郎中甚是寵愛其子，聽聞其子身子不好……”
接著，虞部郎中將之前林渺與保章正打架的事情告訴了屯田郎中。
屯田郎中聽得津津有味，覺得有趣。
林渺可不管同事就站在一旁談論他，站在大殿裏不肯離開。
韓宰相早就預料到了林渺的反應，他走到林渺的面前，語重心長的言道：“林郎中可有真正了解過兩位林家郎君？”
心情憤怒的林渺怔然，皺著眉頭盯著韓宰相，沈聲問道：“兩個孩子是下官看著成長的，韓相認為下官不了解他們？”
韓宰相意味深長的說：“林二郎曾說，要當治國良醫，雄心壯志。能做出如此英勇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林渺雙手攥成了拳頭，問韓宰相：“韓相之意，難道此事是孩子們出的主意？”
林渺覺得，此事肯定是皇帝韓宰相搞出來的。沒有皇帝的允許，誰能夠調動兵馬！他才不相信兩個孩子能搞出這麽大的事情。
皇帝趁著林渺與韓宰相交談的時候，悄悄地帶人離開大殿。
虞部郎中與屯田郎中一直待在殿外等林渺出來，一刻鐘後，他們見到人出來了。
林渺的神情凝重，一副深思的模樣。怒意已經消失了。
屯田郎中與虞部郎中互視一眼，虞部郎中搖了搖頭，原本準備好的安慰之言看來用不上了。
使團回京當日，皇帝高興極了。特地讓殿前都指揮使去迎接他們。
韓宰相什麽事都沒幹，特地守在禦書房裏。
看到人出現了，韓宰相目光深邃的打量著林家兄弟，看完他們，才關註自己的孫子。
韓小郎君目光灼灼的看著韓宰相，韓宰相對他露出慈祥的笑容，無聲誇讚。
韓小郎君心情愉悅，嘴角上揚。與林瑒他們一同向皇帝行禮。
皇帝先是誇讚了一輪太子、大皇子、二皇子，這才開始誇讚林瑒與林璟。
誇起林家兄弟，皇帝就滔滔不絕，越說越興奮。
韓宰相看不下去了，出聲咳了咳，提醒皇帝適可而止。
皇帝這才換了個人誇讚，開始誇讚韓小郎君。
其後，皇帝又誇讚了陸玄與長青。然後對太子等人言道：“你們兄弟三人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太子等人點頭，離開了禦書房。
皇帝又對韓小郎君說：“韓家小郎君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改日朕定會好好獎賞你們！”
韓小郎君喜悅的離開了。
皇帝又揮了揮手，讓其他宮人退下。禦書房裏剩下長青、陸玄、林瑒與林璟，還有韓宰相沒有離開。
皇帝不再克制自己的興奮之情，立馬詢問林瑒是怎麽跟遼國皇帝談的。
除去假身世這件事，林瑒將自己當時與遼國皇帝的談話內容如實告訴了皇帝。
“我告訴耶律裴，以我之才，若他錯過，將錯失天下。我就是輔佐他統一天下的稀世奇才。若他不信任我，我將來就去輔佐其他國家，讓其他國家統一天下。”
聽到這裏，韓宰相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別說，林瑒的話的確充滿了很大的誘惑。但凡有點野心的君主，誰能夠拒絕統一天下如此大的誘惑呢！
林瑒小小年紀，就能從容淡定的吹牛逼對一國之君畫大餅，還真是挺有本事的。這世上有幾人，能有如此膽量去對一國之君畫大餅哄騙對方。林瑒這小子，有勇有謀，的確聰慧過人！
韓宰相突然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收林瑒為徒。林瑒的性子，若是改一改，將來肯定能夠成為一代良相！
皇帝聽完林瑒所言，龍顏大悅，哈哈大笑了好久。
殿前都指揮使在外面守著，聽到這笑聲，心裏好奇極了，不知道裏邊談論了什麽事情，令皇帝如此大喜。
“陛下打算如何封賞我們兄弟二人？”林瑒問皇帝。
皇帝看向林璟，有些歉意的說：“璟兒想當王爺，朕暫時滿足不了，但是當個侯爺還是沒有問題的。”
林璟頷首，笑著言道：“我聽陛下的安排。”
皇帝滿意地點頭，伸出手摸了摸林璟的臉蛋。這孩子就是好！善解人意，聽話懂事，溫柔體貼！最關鍵的是長得還挺好看！
皇帝越看越喜歡，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把女兒許配給林瑒與林璟！
林璟看著皇帝，笑著問道：“陛下有何想法？”
對上這張好看的臉，皇帝沒有任何防備與戒心，笑呵呵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朕想把公主賜婚給你們兄弟二人。”
韓宰相驚訝地看著皇帝。總算有點腦子了！讓林家兄弟尚公主，將來這兩兄弟就會盡心盡力的輔佐太子，幫助太子治理好大周！
林瑒楞住了，此時的他就像一個普通孩子，面色驚訝，甚至有些無措，他轉頭看向林璟。
韓宰相鋪捉到這個細節，瞇著眼睛，若有所思。
林璟笑容不減，緩緩回應道：“陛下又忘了。先前你在夢裏說過，日後讓我潛心修行，怎能尚公主。至於瑒兒，姻緣天註定，待他長大之後會遇到他的良人。”
皇帝這才改口說：“還真是如此……”
林璟提起了李友寒，詢問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逆賊李友寒？”
皇帝冷哼道：“自然是處斬！”
林瑒開口說：“我覺得應該將其關在寺廟裏。天下人都會覺得陛下乃仁慈之人。如此，也能夠引出其他餘孽。”
皇帝眼睛一亮，誇讚道：“瑒兒聰慧！”
把人殺了，只不過是給大周找回了面子。但是把人留下來，可以引出其他餘孽，一旦這些人來救李友寒，就能將其抓獲。而且，天下人還會誇讚他是一位仁慈寬容的皇帝！這多好！
林瑒又對皇帝說：“陛下封賞我哥為侯爺，能否封賞我當個正一品官？”
韓宰相沒忍住，突然幹咳起來。
你小子還真是不客氣！人不大，胃口還不小！一開口就要當正一品官！韓宰相在廟堂上混了四十多年，才混到這個位置。林瑒一個未滿十歲的孩子剛踏入廟堂就想登上高位，做什麽美夢呢！
韓宰相生怕皇帝會答應林瑒，正準備出聲勸勸。
林瑒面色認真的跟皇帝解釋道：“陛下，我已經跟耶律裴說過。將黃金萬兩給陛下，換取官職。有了權力之後，安排遼國細作到我身邊做事，如此耶律裴才會越來越信任我。現在，我不單將黃金萬兩上交給陛下，還設套抓獲了逆賊李氏，難道當不起一品官員的位置？”
韓宰相：……
你小子一踏入廟堂就站這麽高，也不怕摔個大跟鬥。
雖然林瑒所言有理，可是韓宰相還是認為正一品的位置實在是太高了，林瑒根本站不穩。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到時候林瑒肯定會成為眾人監督的重點對象。
皇帝沒有看韓宰相，而是詢問林璟：“璟兒覺得讓瑒兒任何職位合適？”
韓宰相嘴角下拉，目光幽深地盯著皇帝。
林璟轉頭看向韓宰相，輕聲言道：“不知韓相認為瑒兒任什麽職位合適？”
皇帝這才轉頭看向韓宰相，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不敢與韓宰相對視。
韓宰相呵呵一笑，語氣淡漠地言道：“林二郎年紀尚小，雖然立功，但是一下子站在這麽高的位置，必當成為眾人監督的對象。”
林璟點頭：“韓相所言有理。瑒兒，要不換個官階？”
林瑒輕呵一聲，斜眼看韓宰相，出聲說道：“既然韓相如此認為，那我就委屈委屈自己，先當個正二品官吧！”
韓宰相：……
韓宰相板著臉跟林瑒爭論起這個問題。
爭來爭去，最後林瑒態度堅定的說：“正四品官！再低我就不幹了！”
韓宰相：……
斯文如他，生平第一次想對一個孩子動粗。
皇帝見狀，連忙出聲哄林瑒：“好好好，正四品就正四品！”
韓宰相氣得甩袖，沈著臉不再說話。
他懷疑林瑒其實一開始就是打算要正四品官的。
林璟咳了咳，輕聲說：“陛下，我有些累了。”
皇帝立馬言道：“朕這就讓人帶你去休息。”
林璟說：“離家多日，家中親人必定為我們擔憂。”
皇帝反應過來，把殿前都指揮使叫進來，讓其護送林家兄弟回家。
林瑒與林璟要走，長青與陸玄自然也要跟著離開，剩下韓宰相，目光幽深莫測的盯著皇帝。
皇帝突然有些不自在，假笑著言道：“瑒兒這孩子性子便是如此。這盤棋已經開局了，若瑒兒真的不玩了，豈不是功虧一簣。一切都是為了大局，為了收覆失地。這些道理韓相也知曉。”
韓宰相皮笑肉不笑的說：“陛下如此信任林家兩位郎君，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他們反咬一口？”
皇帝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韓宰相。
他從來沒想過林瑒與林璟會背叛他。
皇帝訕訕的說：“韓相過慮了。璟兒與瑒兒都是好孩子，他們如此愛國，豈會做出不忠不義的事情。”
韓宰相淡淡的言道：“既然陛下說是臣多想了，那便是臣多想了。臣告退。”
說完，韓宰相轉身離開。
皇帝：……
這老家夥怎麽生氣了。要不要哄哄？
思考了一會兒，皇帝放棄了哄韓宰相的想法。
吳管事與林夫人得知使團回京後，快速搞了個歡迎儀式，等待林瑒與林璟回家。
“夫人，好大的陣勢！”吳管事一直守在大門外面，見到禁軍出現，他一臉吃驚。
林夫人立馬從裏邊走出來。
殿前都指揮使做了個手勢，讓隊伍停下來。
馬車停下，林瑒先跳下馬車。長青放下木板後，將林璟推下來。
林夫人與吳管事等人頓時眼紅了。
“哎喲，郎君啊！都瘦了！”吳管事心疼極了，趕緊湊過去。
林夫人心裏亦是心疼林璟，可她走到了林瑒的面前，彎下腰溫柔地關心林瑒：“瑒兒在外面吃苦了？”
林瑒笑嘻嘻地搖頭：“嬸嬸，我們在外面玩得很開心！”
林夫人一臉無奈，輕聲說：“可讓我們擔憂了。回來了就好！”
“郎君在外吃了不少苦吧？瞧這小臉，瘦成了什麽樣。”吳管事想摸林璟，又不好意思伸出手。
林璟伸出手，握住了吳管事的手，笑著言道：“在外面這段時日，每日我都會想念你們。吳叔，我想喝你泡的茶了。”
聞言，吳管事精神起來，馬上跑回去拿茶水。
林璟笑如春風，那雙似水漣漪的眼眸，如同星辰般燦爛動人。
林瑒對殿前都指揮使說：“徒兒可要進府喝杯茶？”
殿前都指揮使的眼角微微抽搐，連忙搖頭：“多謝師父，不必了。”
他可不想喝林家的茶水。
將林家兄弟安全送到林家後，殿前都指揮使帶著人收隊回宮。
陸玄欣賞著林家掛在門口的歡迎橫幅，誇讚道：“真有意思。”
這一下午，林渺心不在焉，根本沒心思幹活。
虞部郎中看不下去了，出聲對其言道：“要不，請假回家吧？”
屯田郎中點頭，對林渺笑著說：“是也。早些回去吃團圓飯。”
林渺得到了他們的支持後，直接把手頭上的工作放下來，跑去請假出宮。
林家此時充滿了歡笑聲，林瑒、陸玄在陪陸夫人、吳管事等人聊天。
林渺走到正堂外面停下了腳步，偷偷瞄了眼裏邊。沒見到長青與林璟，他皺了皺眉頭。
陸玄註意到了林渺，還以為對方會走進來，沒想到對方轉頭離開了。他心裏詫異，卻沒有多想。
林渺拉了一個仆人，讓仆人跟著他去林璟的院子。
他先讓仆人進去，把長青支開。
看到長青離開了院子，林渺這才走進去。
林璟剛沐浴完，正懶洋洋地躺在院子裏曬太陽。
林渺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他靜靜地看著林璟。
感覺到什麽，林璟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向院門的方向。
被發現後，林渺面色突變，忽的伸出手捂住了心口，渾身劇烈顫抖，然後摔倒在地。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見狀，林璟臉色大變，開口叫道：“長青！”
可惜長青不在。
沒有人出現，林璟驟然起身，快速朝林渺跑去。
聽到腳步聲，林渺睜開眼睛，正好看到林璟跑過來這一幕。
林渺：！！！
林璟看到他睜開眼睛，突然冷靜下來，停下了腳步。清澈如水的眼眸，目光深深地凝視著林渺。
“爹。誰教你這麽做的？”林璟平靜的問林渺。
林渺根本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試探他。
林渺張了張嘴巴，忘了爬起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林璟，震驚不已。
“你、你的腿、沒事？”
林璟沈默。
林渺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林璟說：“你騙我們！”
這一刻的林渺，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
他的乖兒子，怎麽會裝殘疾騙人呢？
喉結蠕動了兩下，林渺用一種不敢置信又陌生的眼神看著林璟，低聲問：“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長青回來的時候，見到這一幕，一臉慌張。
完了完了！怎麽會這樣！
林璟再次問道：“是誰讓爹試探我的？”
現在的林璟，雖然是一副童顏，可是那雙眼神，卻深沈的令人看不透。林渺忽然有些心慌，不知為何，他生出了幾分恐懼。
“你、你……”
一時之間，林渺僵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璟嘆了口氣，神色無奈地言道：“我的腿的確沒事。我一直把這當成一個游戲。”
為什麽要裝殘疾，林璟從一開始就想把自己擺在一個弱者的位置，讓人對他沒有防備與戒心。以便日後遇到危險之時，能夠出人意料擺脫困境。他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人戳穿了。試探他的，是他從來沒有防備過的人。說實話，林璟心裏意外又有些失落。
林渺一臉不解，低聲問：“游戲？裝殘疾這有什麽好玩的？”
“因為我懶得走路。”林璟說。
林渺：……
震驚過後，林渺突然冒出了火氣。他氣憤的指著林璟罵道：“你把我們當成了什麽！傻子嗎？”
林璟搖頭，回答林渺：“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麽，你們都會愛護我。我亦是如此。爹，你是最好的父親。我很愛你。”
林渺：……
臉上的怒意頓時消失不見，林渺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撇開頭，輕哼一聲。
林璟又說：“其實我這麽做也有賭氣的意思。爹離開陽州赴任前，對我如此兇，罰我跪祠堂。讓我心裏很難過，當時我以為爹不再疼愛我了。所以我才會這麽做。我想看看，在我腿殘之後爹還會不會疼愛我。”
林渺哪裏還有怒意，心情覆雜極了。他走到林璟的面前，彎下腰伸手摸了摸林璟的臉，嘆氣道：“傻孩子。你是爹的孩子，無論變成什麽樣，爹永遠都會疼愛你。你娘亦是如此。其實說完罰你跪祠堂的話後，當時我就後悔了。離開陽州這一路上，我都在後悔，心疼你……”
林璟笑著抱住林渺。
林渺輕輕地撫摸他的後背。
長青：？？？
這就過去了？
他還以為林渺會動手打一頓林璟，亦或是狠狠懲罰一頓。誰知，林璟三言兩語就打消了林渺的怒意。
隨後，林璟從林渺口中得知了是韓宰相慫恿林渺來試探他的。
林渺皺著眉頭說：“這麽多人被你騙了，若有他人戳穿，你就是欺君了。”
林璟低聲說：“只能一直演下去了。”
林渺的眼角抽搐起來。問林璟：“你想一直欺君？”
“日後尋到合適的機會，我會站起來的。”林璟告訴林渺。
林渺無奈地說：“也只能如此了。”
隨即，林渺看長青的眼神變得不善。
長青：……
他訕訕一笑，對林渺解釋道：“小奴的主子是郎君……”
林渺呵呵一笑，譏諷道：“你倒是挺忠心的！”
雖然不爽，但是林渺並沒有責罰長青。
晚上，睡前的時候，林渺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勁。
“怎麽了？孩子平安回來，為何你晚上總是一副不高興的模樣？”林夫人掐了掐林渺。
林渺憋不住，把今日發現的事情告訴了林夫人。
林夫人雖然吃驚，卻並不生氣。
林渺若有所思的說：“我越想，越覺得璟兒不簡單。”
“怎麽？你寧可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也不願意相信我們自己的孩子？”林夫人不高興的掐了一把林渺。
林渺抖了抖身子，回應道：“我當然更相信璟兒。只是我總忍不住多想……”
“想什麽想，睡覺！不睡覺，你就出去賞月。”林夫人翻了個身，背對著林渺。
林渺搖了搖頭，掀開被子坐起來。
林夫人驚訝，回頭看他：“你還真的出去賞月？”
“我這心裏不踏實。出去靜靜。”林渺說。
林夫人將他拉回來：“你有什麽不踏實的？難道你懷疑璟兒被什麽東西纏上了？”
林渺反駁：“當然不是！有件事你不知道，逆賊李氏是璟兒跟瑒兒設套抓獲的。”
聞言，林夫人大吃一驚，接著笑出聲來：“孩子們聰明，小小年紀便立功，這是多麽值得驕傲的事情啊！他們也是的，今日回來都沒有提一提。”
林渺：……
接著，林夫人追問道：“快說說孩子們用了什麽方法抓獲逆賊李氏的？”
林渺哪敢說出來啊。把詳情說出來，林夫人還要不要睡覺了？肯定會一陣後怕。
“你明日自己去問孩子吧！我出去賞月，你睡覺吧！”說完，林渺站起來，摸黑拿了一件長衫披著走出屋子。
林夫人沖他說道：“夜裏風大，別在外面待這麽久。”
“知道了。”林渺回應。
這一夜，林渺在院子裏踱步到醜時三刻。他回想了很多事情，越想身子越冷。
最後，他折斷了一根樹枝，低聲說：“罷了，我想這麽多幹什麽。”
這世上，總有些人比較特殊。只要不害人，不做惡，不行壞事，管這麽多幹什麽！
再說了，林璟小小年紀就懂得行善事。林渺覺得林璟更像是被神仙上身了。這是福氣！
思及此，林渺忽然就想通了。高興地笑了一會兒，然後回屋睡覺。
韓宰相卻睡不著。自他下班回家後，韓小郎君高興地吹嗩吶給他聽。韓宰相聽了一會兒實在是受不了，讓韓小郎君講述在外的事情。韓小郎君講了兩個時辰，終於把此行經歷講完了。韓宰相讓人抱他回屋休息，自己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沈思。他總覺得，林瑒與林璟在背後做了什麽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否則遼國皇帝怎麽會如此信賴林瑒呢？
過了醜時，實在是屢不清楚，韓宰相這才閉眼休息。
皇帝要封林璟為長靈侯，任命林瑒為環衛官中的左監門大將軍，翰林學士院炸開了。
他們認為林瑒與林璟雖然有功，卻無法得到這麽高的封賞。尤其是林瑒，未滿十歲便勝任正四品實權官位，難以讓人接受。翰林學士院一群人全都反對了皇帝的旨意，拒絕草擬聖旨。
皇帝覺得很沒有面子。
若是從前，這群翰林學士院的人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唄。皇帝也就放棄了。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林瑒與林璟在背後做了這麽多事，布下大局，若是止於這一步，接下來的棋局如何下？
皇帝把韓宰相叫來禦書房，將情況告訴對方。然後詢問韓宰相，能不能幫幫忙，去勸勸那群人。
對此，韓宰相語氣淡漠地言道：“他們反對，很正常。讓一個不滿十歲的稚子擔任正四品的左監門大將軍，聽起來就像個笑話。”
這種情況，韓宰相早就預料到了。
皇帝面色微頓，無奈地說：“可朕已經答應了瑒兒。瑒兒的性子韓相也了解一二。若他真的不幹了，那這局棋怎麽下？”
韓宰相沈默。
皇帝腆個笑臉對韓宰相說：“韓相若是去勸勸他們，他們必定會給韓相一個面子。”
韓宰相呵呵一笑，甩袖言道：“他們連陛下的面子都不給，臣何德何能能夠讓他們給臣這樣的面子。恕臣無能為力。臣還有事要處理，先告退了。”
言罷，韓宰相立馬撤退。
皇帝：……
這老家夥！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皇帝嘆了口氣，一臉愁苦的神情。
思索了半日，皇帝把其中一位知制誥叫到了禦書房，暗示對方，若是不同意草擬聖旨，就讓其回家種田。
李知制誥聽出皇帝的威脅後，冷笑一聲，挺直身板硬氣的對皇帝說：“臣就是不同意！若陛下執意要下詔如此封賞林家兄弟二人，臣願意辭官歸鄉！”
來啊！誰怕誰！
若皇帝當真要如此行事，到時候定會被一群文官唾罵！
皇帝：……
當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朕啊！
若是以往，皇帝肯定會哄一哄這些臣子。
現在，為了大局，他搖了搖頭，對李知制誥言道：“既然李卿家如此思念家鄉，朕也不是那種不體諒的人，那就準了你的請辭。”
李知制誥：？？？
陛下，你認真的？
李知制誥懵了。這不對勁啊！
皇帝揮了揮手，又說道：“早些收拾東西回鄉吧！”
李知制誥：……
皇帝莫不是瘋了？
深吸一口氣，李知制誥沈著臉對皇帝說：“多謝陛下體貼臣！”
雖然他是臣，但也是個要面子的人。文人可以窮，但不能丟了傲骨！
李知制誥黑著臉摘了官帽，離開了禦書房。
殿前都指揮使看到李知制誥脫了官帽從禦書房裏陰著臉走出來，心裏吃驚。這是怎麽回事？
接著，皇帝又陸續叫來了其他的幾名草擬聖旨的知制誥。
這幾位知制誥的態度與李知制誥一樣，皇帝心裏無奈，揮手讓他們回鄉，一點都不挽留，也不哄著這幾人。
韓宰相聽說了這件事後，並沒有發表什麽想法。
其實，皇帝若是想要隨心所欲，盡可以任命聽話的人為知制誥。可是這麽多年來，皇帝從來沒有費盡心思的將舍人院與翰林學士院草擬聖旨的職位換成自己人。說明皇帝很有逼數，知道沒有了他人監督，自己可能會亂來。尋常人犯錯，還能改過自新。皇帝犯錯，國家百姓受難，難以原諒。
皇帝一天內氣得七位知制誥請辭，此事立馬傳到了各位官員的耳中。群臣驚訝，皇帝這是吃錯什麽藥了？有什麽重要的聖旨非要下詔。竟然跟翰林學士院的知制誥撕逼成這樣。
如韓宰相所料，皇帝最後換了兩個肯聽自己話的翰林學士任命為知制誥，讓他們草擬了封賞林家兄弟的聖旨。至於陸玄與長青，皇帝有意授他們官職，被兩人拒絕了。陸玄打算考武狀元。雖然林家收留了長青，卻從來沒有讓他入奴籍，長青準備參加科舉。皇帝驚訝於這兩人的想法，很欣賞他們。既然不要官職，便賞賜了一些錢財給他們。
事情傳到後宮，德妃讓人去把二皇子叫過來。笑著說：“既然你跟林家兩位郎君是好友，過幾日你生辰，請他們過來陪你吃頓飯吧！”
德妃要好好認識認識這兩個孩子。
二皇子搖頭說：“不必了。母妃，我準備了一份禮物送給你。”
德妃驚訝：“為何要給我送禮？”
二皇子認真地說：“在我誕辰之日，是母妃最痛苦的日子。母妃，謝謝你生下我。我要好好孝順你！”
這話如同一塊蜜糖，讓德妃心裏頓時變得柔軟又甜蜜。她眉眼柔和地看著二皇子，伸出手輕輕撫摸對方。笑著說：“懂事了。”
“這是林璟告訴我的。他教會了我很多道理。”二皇子告訴她。
德妃笑容微頓。
仔細想想，自從二皇子與林璟相識之後，變得越來越懂事了。德妃覺得自己也許多慮了。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把二皇子教成這樣，林璟肯定也是個好孩子！
“那也要請他們吃頓飯。”德妃想接觸一下林璟與林瑒。
“他們怕是沒空。”二皇子說。
“為何？”德妃問。
“這幾日他們忙著燒窯。聽說燒出了天目瓷。”二皇子回答道。
德妃驚訝：“他們能燒出天目瓷？”
二皇子高興地說：“曜變天目碗我已經看膩了，打算送給母妃。等他們燒出新的天目瓷，會送給我的。”
德妃：……
什麽懂事了，錯覺！
想想自己接觸林家兄弟，好像也沒什麽好處。德妃搖了搖頭，懶得再管這些事。
韓宰相上了半天班後，請假出宮去找林瑒與林璟。
來到林家，聽說這兩兄弟去了窯廠，韓宰相跑去窯廠找人。
林璟見到韓宰相的時候，放下了手裏的實驗數據，讓長青推著他到休息室。
林瑒本想跟著，林璟對他做了個手勢，讓他繼續玩。
韓宰相註意到他們兄弟兩人的互動，挑了挑眉。跟隨林璟他們來到了一間屋子裏。
林璟對長青揮手。長青轉身走出去，將屋門關起來。
剩下韓宰相與林璟，韓宰相微笑著對林璟說：“先生。”
林璟笑著回應：“擔不起韓相的這聲稱呼。”
“韓某覺得足下擔得起。”韓宰相目光深邃地註視著林璟。
林璟開門見山地言道：“韓相試探長青，讓家父試探我，是在擔憂什麽？我對著江山沒興趣。只想救人。”
韓宰相神色驚訝，面色肅然地詢問林璟：“所以先生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救更多人？”
“知我者，韓相也。”林璟頷首。
此時的林璟，神態一點都不像個孩子。尤其是這雙眼睛，眼神如同閱盡千帆的人，深不可測，又滿是滄桑。令韓宰相心裏震撼。
韓宰相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什麽神仙保佑，神仙入夢，教林璟做事。這一切，會不會都是林璟自己編的。拋開這一切，如何解釋林璟知道這麽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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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日, 他們用過晚膳後各自回屋休息。
倏地，嗩吶聲一響，令使團上下激動。
“是我師父！他們回來了！”韓小郎君沖出屋子, 欣喜的跑出去。
太子與二皇子也從屋裏跑出來。
禮部侍郎正在寫檢討書，乍然聽到嗩吶聲，令他手一抖。原本他以為是韓小郎君在練習吹嗩吶。可聽了一會兒發現並不是。
“這是——林二郎！”
禮部侍郎連忙起身，趕緊出去看看。
見到林璟、林瑒、大皇子安全無恙的回來, 禮部侍郎等人雙眼發紅。
太子與二皇子、韓小郎君湊到林家兄弟面前，搶著擁抱他們。
大皇子站在一旁, 顯得有些孤單。
禮部侍郎走上前, 關切的詢問大皇子：“殿下可有受傷？”
大皇子搖頭, 出聲回應：“並沒有受傷。”
太子他們已經開始向林瑒他們追問被抓之後發生的事情。
林瑒指著大皇子說：“讓他來告訴你們吧。”
禮部侍郎的眼角微微抽搐。
怎麽感覺被抓了一遭，回來之後，林瑒比之前更囂張膨脹了呢？
偏偏大皇子很聽從林瑒的話, 開始講述被抓之後他們的經歷。
禮部侍郎看看林璟，對方笑得溫柔乖巧。他又看看林瑒，對方小眉頭上揚，一臉傲然。再看看大皇子，正一臉認真的講述這些天的經歷。
禮部侍郎倏然笑起來。看到他們這幾個孩子平安無事，好好的, 禮部侍郎覺得天也晴了，雨也停了，世界又變得美好了。
這一晚，林瑒吹了很久的嗩吶。禮部侍郎難得很容忍。
使團的其他官員實在是受不了了，跑來找禮部侍郎，委婉地出聲讓禮部侍郎過去讓林瑒停止吹嗩吶。
禮部侍郎笑著言道：“平安歸來，值得慶祝, 隨他們玩樂吧！”
其他人只好閉嘴。
第二日使團出發回京的時候，林瑒又吹起了嗩吶。一曲畢，又接著來一曲。令使團的人覺得痛苦。
禮部侍郎見林瑒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只好打馬來到馬車旁邊，沖車裏叫道：“林二郎！”
林瑒停止了吹嗩吶，探頭出來看禮部侍郎。
禮部侍郎告訴他：“差不多行了。”
林瑒挑眉問：“趙侍郎這是對我吹嗩吶此行為不滿？”
你懂就好。
心裏這麽想，面上卻不能如此回應。趙侍郎笑呵呵地言道：“非也。本官是心疼林二郎。昨晚吹了這麽久，今日又吹，怕是累了吧。”
“我不累。”林瑒說完，將嗩吶對著禮部侍郎吹起來。
禮部侍郎：……
回京之後，一定要找林渺談談林瑒的問題！這小子實在是太可怕了！
今日的林渺氣瘋了。
皇帝樂呵呵的在早朝上誇讚林瑒，打算封賞林瑒與林璟。林渺這才知道這段時日林家的兩個孩子遇到了危險！
屯田郎中剛從星州回來，並不知曉林家的事情。下朝後，他笑著轉身正準備恭喜林渺，誇讚林家的兩位郎君英雄少年。發現林渺臉黑如墨，陰沈極了。屯田郎中驚訝，轉頭看向虞部郎中低聲詢問：“為何林郎中看起來心情不好？”
不應該啊！兩位林家郎君小小年紀便立下大功，抓到了逆賊李氏，如此英勇，令人敬佩又羨慕林家有這樣的後輩。為何林渺心情不好呢？
虞部郎中小聲地告訴他：“林郎中甚是寵愛其子，聽聞其子身子不好……”
接著，虞部郎中將之前林渺與保章正打架的事情告訴了屯田郎中。
屯田郎中聽得津津有味，覺得有趣。
林渺可不管同事就站在一旁談論他，站在大殿裏不肯離開。
韓宰相早就預料到了林渺的反應，他走到林渺的面前，語重心長的言道：“林郎中可有真正了解過兩位林家郎君？”
心情憤怒的林渺怔然，皺著眉頭盯著韓宰相，沈聲問道：“兩個孩子是下官看著成長的，韓相認為下官不了解他們？”
韓宰相意味深長的說：“林二郎曾說，要當治國良醫，雄心壯志。能做出如此英勇的事情，倒也不奇怪。”
林渺雙手攥成了拳頭，問韓宰相：“韓相之意，難道此事是孩子們出的主意？”
林渺覺得，此事肯定是皇帝韓宰相搞出來的。沒有皇帝的允許，誰能夠調動兵馬！他才不相信兩個孩子能搞出這麽大的事情。
皇帝趁著林渺與韓宰相交談的時候，悄悄地帶人離開大殿。
虞部郎中與屯田郎中一直待在殿外等林渺出來，一刻鐘後，他們見到人出來了。
林渺的神情凝重，一副深思的模樣。怒意已經消失了。
屯田郎中與虞部郎中互視一眼，虞部郎中搖了搖頭，原本準備好的安慰之言看來用不上了。
使團回京當日，皇帝高興極了。特地讓殿前都指揮使去迎接他們。
韓宰相什麽事都沒幹，特地守在禦書房裏。
看到人出現了，韓宰相目光深邃的打量著林家兄弟，看完他們，才關註自己的孫子。
韓小郎君目光灼灼的看著韓宰相，韓宰相對他露出慈祥的笑容，無聲誇讚。
韓小郎君心情愉悅，嘴角上揚。與林瑒他們一同向皇帝行禮。
皇帝先是誇讚了一輪太子、大皇子、二皇子，這才開始誇讚林瑒與林璟。
誇起林家兄弟，皇帝就滔滔不絕，越說越興奮。
韓宰相看不下去了，出聲咳了咳，提醒皇帝適可而止。
皇帝這才換了個人誇讚，開始誇讚韓小郎君。
其後，皇帝又誇讚了陸玄與長青。然後對太子等人言道：“你們兄弟三人辛苦了。先回去好好休息吧！”
太子等人點頭，離開了禦書房。
皇帝又對韓小郎君說：“韓家小郎君也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改日朕定會好好獎賞你們！”
韓小郎君喜悅的離開了。
皇帝又揮了揮手，讓其他宮人退下。禦書房裏剩下長青、陸玄、林瑒與林璟，還有韓宰相沒有離開。
皇帝不再克制自己的興奮之情，立馬詢問林瑒是怎麽跟遼國皇帝談的。
除去假身世這件事，林瑒將自己當時與遼國皇帝的談話內容如實告訴了皇帝。
“我告訴耶律裴，以我之才，若他錯過，將錯失天下。我就是輔佐他統一天下的稀世奇才。若他不信任我，我將來就去輔佐其他國家，讓其他國家統一天下。”
聽到這裏，韓宰相的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別說，林瑒的話的確充滿了很大的誘惑。但凡有點野心的君主，誰能夠拒絕統一天下如此大的誘惑呢！
林瑒小小年紀，就能從容淡定的吹牛逼對一國之君畫大餅，還真是挺有本事的。這世上有幾人，能有如此膽量去對一國之君畫大餅哄騙對方。林瑒這小子，有勇有謀，的確聰慧過人！
韓宰相突然有些後悔，當初沒有收林瑒為徒。林瑒的性子，若是改一改，將來肯定能夠成為一代良相！
皇帝聽完林瑒所言，龍顏大悅，哈哈大笑了好久。
殿前都指揮使在外面守著，聽到這笑聲，心裏好奇極了，不知道裏邊談論了什麽事情，令皇帝如此大喜。
“陛下打算如何封賞我們兄弟二人？”林瑒問皇帝。
皇帝看向林璟，有些歉意的說：“璟兒想當王爺，朕暫時滿足不了，但是當個侯爺還是沒有問題的。”
林璟頷首，笑著言道：“我聽陛下的安排。”
皇帝滿意地點頭，伸出手摸了摸林璟的臉蛋。這孩子就是好！善解人意，聽話懂事，溫柔體貼！最關鍵的是長得還挺好看！
皇帝越看越喜歡，突然冒出了一個想法，把女兒許配給林瑒與林璟！
林璟看著皇帝，笑著問道：“陛下有何想法？”
對上這張好看的臉，皇帝沒有任何防備與戒心，笑呵呵的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朕想把公主賜婚給你們兄弟二人。”
韓宰相驚訝地看著皇帝。總算有點腦子了！讓林家兄弟尚公主，將來這兩兄弟就會盡心盡力的輔佐太子，幫助太子治理好大周！
林瑒楞住了，此時的他就像一個普通孩子，面色驚訝，甚至有些無措，他轉頭看向林璟。
韓宰相鋪捉到這個細節，瞇著眼睛，若有所思。
林璟笑容不減，緩緩回應道：“陛下又忘了。先前你在夢裏說過，日後讓我潛心修行，怎能尚公主。至於瑒兒，姻緣天註定，待他長大之後會遇到他的良人。”
皇帝這才改口說：“還真是如此……”
林璟提起了李友寒，詢問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逆賊李友寒？”
皇帝冷哼道：“自然是處斬！”
林瑒開口說：“我覺得應該將其關在寺廟裏。天下人都會覺得陛下乃仁慈之人。如此，也能夠引出其他餘孽。”
皇帝眼睛一亮，誇讚道：“瑒兒聰慧！”
把人殺了，只不過是給大周找回了面子。但是把人留下來，可以引出其他餘孽，一旦這些人來救李友寒，就能將其抓獲。而且，天下人還會誇讚他是一位仁慈寬容的皇帝！這多好！
林瑒又對皇帝說：“陛下封賞我哥為侯爺，能否封賞我當個正一品官？”
韓宰相沒忍住，突然幹咳起來。
你小子還真是不客氣！人不大，胃口還不小！一開口就要當正一品官！韓宰相在廟堂上混了四十多年，才混到這個位置。林瑒一個未滿十歲的孩子剛踏入廟堂就想登上高位，做什麽美夢呢！
韓宰相生怕皇帝會答應林瑒，正準備出聲勸勸。
林瑒面色認真的跟皇帝解釋道：“陛下，我已經跟耶律裴說過。將黃金萬兩給陛下，換取官職。有了權力之後，安排遼國細作到我身邊做事，如此耶律裴才會越來越信任我。現在，我不單將黃金萬兩上交給陛下，還設套抓獲了逆賊李氏，難道當不起一品官員的位置？”
韓宰相：……
你小子一踏入廟堂就站這麽高，也不怕摔個大跟鬥。
雖然林瑒所言有理，可是韓宰相還是認為正一品的位置實在是太高了，林瑒根本站不穩。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到時候林瑒肯定會成為眾人監督的重點對象。
皇帝沒有看韓宰相，而是詢問林璟：“璟兒覺得讓瑒兒任何職位合適？”
韓宰相嘴角下拉，目光幽深地盯著皇帝。
林璟轉頭看向韓宰相，輕聲言道：“不知韓相認為瑒兒任什麽職位合適？”
皇帝這才轉頭看向韓宰相，面色有些不太自然，不敢與韓宰相對視。
韓宰相呵呵一笑，語氣淡漠地言道：“林二郎年紀尚小，雖然立功，但是一下子站在這麽高的位置，必當成為眾人監督的對象。”
林璟點頭：“韓相所言有理。瑒兒，要不換個官階？”
林瑒輕呵一聲，斜眼看韓宰相，出聲說道：“既然韓相如此認為，那我就委屈委屈自己，先當個正二品官吧！”
韓宰相：……
韓宰相板著臉跟林瑒爭論起這個問題。
爭來爭去，最後林瑒態度堅定的說：“正四品官！再低我就不幹了！”
韓宰相：……
斯文如他，生平第一次想對一個孩子動粗。
皇帝見狀，連忙出聲哄林瑒：“好好好，正四品就正四品！”
韓宰相氣得甩袖，沈著臉不再說話。
他懷疑林瑒其實一開始就是打算要正四品官的。
林璟咳了咳，輕聲說：“陛下，我有些累了。”
皇帝立馬言道：“朕這就讓人帶你去休息。”
林璟說：“離家多日，家中親人必定為我們擔憂。”
皇帝反應過來，把殿前都指揮使叫進來，讓其護送林家兄弟回家。
林瑒與林璟要走，長青與陸玄自然也要跟著離開，剩下韓宰相，目光幽深莫測的盯著皇帝。
皇帝突然有些不自在，假笑著言道：“瑒兒這孩子性子便是如此。這盤棋已經開局了，若瑒兒真的不玩了，豈不是功虧一簣。一切都是為了大局，為了收覆失地。這些道理韓相也知曉。”
韓宰相皮笑肉不笑的說：“陛下如此信任林家兩位郎君，就不怕有朝一日被他們反咬一口？”
皇帝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韓宰相。
他從來沒想過林瑒與林璟會背叛他。
皇帝訕訕的說：“韓相過慮了。璟兒與瑒兒都是好孩子，他們如此愛國，豈會做出不忠不義的事情。”
韓宰相淡淡的言道：“既然陛下說是臣多想了，那便是臣多想了。臣告退。”
說完，韓宰相轉身離開。
皇帝：……
這老家夥怎麽生氣了。要不要哄哄？
思考了一會兒，皇帝放棄了哄韓宰相的想法。
吳管事與林夫人得知使團回京後，快速搞了個歡迎儀式，等待林瑒與林璟回家。
“夫人，好大的陣勢！”吳管事一直守在大門外面，見到禁軍出現，他一臉吃驚。
林夫人立馬從裏邊走出來。
殿前都指揮使做了個手勢，讓隊伍停下來。
馬車停下，林瑒先跳下馬車。長青放下木板後，將林璟推下來。
林夫人與吳管事等人頓時眼紅了。
“哎喲，郎君啊！都瘦了！”吳管事心疼極了，趕緊湊過去。
林夫人心裏亦是心疼林璟，可她走到了林瑒的面前，彎下腰溫柔地關心林瑒：“瑒兒在外面吃苦了？”
林瑒笑嘻嘻地搖頭：“嬸嬸，我們在外面玩得很開心！”
林夫人一臉無奈，輕聲說：“可讓我們擔憂了。回來了就好！”
“郎君在外吃了不少苦吧？瞧這小臉，瘦成了什麽樣。”吳管事想摸林璟，又不好意思伸出手。
林璟伸出手，握住了吳管事的手，笑著言道：“在外面這段時日，每日我都會想念你們。吳叔，我想喝你泡的茶了。”
聞言，吳管事精神起來，馬上跑回去拿茶水。
林璟笑如春風，那雙似水漣漪的眼眸，如同星辰般燦爛動人。
林瑒對殿前都指揮使說：“徒兒可要進府喝杯茶？”
殿前都指揮使的眼角微微抽搐，連忙搖頭：“多謝師父，不必了。”
他可不想喝林家的茶水。
將林家兄弟安全送到林家後，殿前都指揮使帶著人收隊回宮。
陸玄欣賞著林家掛在門口的歡迎橫幅，誇讚道：“真有意思。”
這一下午，林渺心不在焉，根本沒心思幹活。
虞部郎中看不下去了，出聲對其言道：“要不，請假回家吧？”
屯田郎中點頭，對林渺笑著說：“是也。早些回去吃團圓飯。”
林渺得到了他們的支持後，直接把手頭上的工作放下來，跑去請假出宮。
林家此時充滿了歡笑聲，林瑒、陸玄在陪陸夫人、吳管事等人聊天。
林渺走到正堂外面停下了腳步，偷偷瞄了眼裏邊。沒見到長青與林璟，他皺了皺眉頭。
陸玄註意到了林渺，還以為對方會走進來，沒想到對方轉頭離開了。他心裏詫異，卻沒有多想。
林渺拉了一個仆人，讓仆人跟著他去林璟的院子。
他先讓仆人進去，把長青支開。
看到長青離開了院子，林渺這才走進去。
林璟剛沐浴完，正懶洋洋地躺在院子裏曬太陽。
林渺的目光一下子變得柔和起來，他靜靜地看著林璟。
感覺到什麽，林璟睜開了眼睛，轉頭看向院門的方向。
被發現後，林渺面色突變，忽的伸出手捂住了心口，渾身劇烈顫抖，然後摔倒在地。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見狀，林璟臉色大變，開口叫道：“長青！”
可惜長青不在。
沒有人出現，林璟驟然起身，快速朝林渺跑去。
聽到腳步聲，林渺睜開眼睛，正好看到林璟跑過來這一幕。
林渺：！！！
林璟看到他睜開眼睛，突然冷靜下來，停下了腳步。清澈如水的眼眸，目光深深地凝視著林渺。
“爹。誰教你這麽做的？”林璟平靜的問林渺。
林渺根本不會想到用這種方法試探他。
林渺張了張嘴巴，忘了爬起來，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林璟，震驚不已。
“你、你的腿、沒事？”
林璟沈默。
林渺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他從地上爬起來，指著林璟說：“你騙我們！”
這一刻的林渺，覺得自己應該是在做夢。
他的乖兒子，怎麽會裝殘疾騙人呢？
喉結蠕動了兩下，林渺用一種不敢置信又陌生的眼神看著林璟，低聲問：“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長青回來的時候，見到這一幕，一臉慌張。
完了完了！怎麽會這樣！
林璟再次問道：“是誰讓爹試探我的？”
現在的林璟，雖然是一副童顏，可是那雙眼神，卻深沈的令人看不透。林渺忽然有些心慌，不知為何，他生出了幾分恐懼。
“你、你……”
一時之間，林渺僵著臉，不知道該說什麽。
林璟嘆了口氣，神色無奈地言道：“我的腿的確沒事。我一直把這當成一個游戲。”
為什麽要裝殘疾，林璟從一開始就想把自己擺在一個弱者的位置，讓人對他沒有防備與戒心。以便日後遇到危險之時，能夠出人意料擺脫困境。他沒想到這麽快就被人戳穿了。試探他的，是他從來沒有防備過的人。說實話，林璟心裏意外又有些失落。
林渺一臉不解，低聲問：“游戲？裝殘疾這有什麽好玩的？”
“因為我懶得走路。”林璟說。
林渺：……
震驚過後，林渺突然冒出了火氣。他氣憤的指著林璟罵道：“你把我們當成了什麽！傻子嗎？”
林璟搖頭，回答林渺：“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知道，無論我做什麽，你們都會愛護我。我亦是如此。爹，你是最好的父親。我很愛你。”
林渺：……
臉上的怒意頓時消失不見，林渺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撇開頭，輕哼一聲。
林璟又說：“其實我這麽做也有賭氣的意思。爹離開陽州赴任前，對我如此兇，罰我跪祠堂。讓我心裏很難過，當時我以為爹不再疼愛我了。所以我才會這麽做。我想看看，在我腿殘之後爹還會不會疼愛我。”
林渺哪裏還有怒意，心情覆雜極了。他走到林璟的面前，彎下腰伸手摸了摸林璟的臉，嘆氣道：“傻孩子。你是爹的孩子，無論變成什麽樣，爹永遠都會疼愛你。你娘亦是如此。其實說完罰你跪祠堂的話後，當時我就後悔了。離開陽州這一路上，我都在後悔，心疼你……”
林璟笑著抱住林渺。
林渺輕輕地撫摸他的後背。
長青：？？？
這就過去了？
他還以為林渺會動手打一頓林璟，亦或是狠狠懲罰一頓。誰知，林璟三言兩語就打消了林渺的怒意。
隨後，林璟從林渺口中得知了是韓宰相慫恿林渺來試探他的。
林渺皺著眉頭說：“這麽多人被你騙了，若有他人戳穿，你就是欺君了。”
林璟低聲說：“只能一直演下去了。”
林渺的眼角抽搐起來。問林璟：“你想一直欺君？”
“日後尋到合適的機會，我會站起來的。”林璟告訴林渺。
林渺無奈地說：“也只能如此了。”
隨即，林渺看長青的眼神變得不善。
長青：……
他訕訕一笑，對林渺解釋道：“小奴的主子是郎君……”
林渺呵呵一笑，譏諷道：“你倒是挺忠心的！”
雖然不爽，但是林渺並沒有責罰長青。
晚上，睡前的時候，林渺思來想去覺得不對勁。
“怎麽了？孩子平安回來，為何你晚上總是一副不高興的模樣？”林夫人掐了掐林渺。
林渺憋不住，把今日發現的事情告訴了林夫人。
林夫人雖然吃驚，卻並不生氣。
林渺若有所思的說：“我越想，越覺得璟兒不簡單。”
“怎麽？你寧可相信一個外人的話，也不願意相信我們自己的孩子？”林夫人不高興的掐了一把林渺。
林渺抖了抖身子，回應道：“我當然更相信璟兒。只是我總忍不住多想……”
“想什麽想，睡覺！不睡覺，你就出去賞月。”林夫人翻了個身，背對著林渺。
林渺搖了搖頭，掀開被子坐起來。
林夫人驚訝，回頭看他：“你還真的出去賞月？”
“我這心裏不踏實。出去靜靜。”林渺說。
林夫人將他拉回來：“你有什麽不踏實的？難道你懷疑璟兒被什麽東西纏上了？”
林渺反駁：“當然不是！有件事你不知道，逆賊李氏是璟兒跟瑒兒設套抓獲的。”
聞言，林夫人大吃一驚，接著笑出聲來：“孩子們聰明，小小年紀便立功，這是多麽值得驕傲的事情啊！他們也是的，今日回來都沒有提一提。”
林渺：……
接著，林夫人追問道：“快說說孩子們用了什麽方法抓獲逆賊李氏的？”
林渺哪敢說出來啊。把詳情說出來，林夫人還要不要睡覺了？肯定會一陣後怕。
“你明日自己去問孩子吧！我出去賞月，你睡覺吧！”說完，林渺站起來，摸黑拿了一件長衫披著走出屋子。
林夫人沖他說道：“夜裏風大，別在外面待這麽久。”
“知道了。”林渺回應。
這一夜，林渺在院子裏踱步到醜時三刻。他回想了很多事情，越想身子越冷。
最後，他折斷了一根樹枝，低聲說：“罷了，我想這麽多幹什麽。”
這世上，總有些人比較特殊。只要不害人，不做惡，不行壞事，管這麽多幹什麽！
再說了，林璟小小年紀就懂得行善事。林渺覺得林璟更像是被神仙上身了。這是福氣！
思及此，林渺忽然就想通了。高興地笑了一會兒，然後回屋睡覺。
韓宰相卻睡不著。自他下班回家後，韓小郎君高興地吹嗩吶給他聽。韓宰相聽了一會兒實在是受不了，讓韓小郎君講述在外的事情。韓小郎君講了兩個時辰，終於把此行經歷講完了。韓宰相讓人抱他回屋休息，自己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沈思。他總覺得，林瑒與林璟在背後做了什麽其他人不知道的事情。否則遼國皇帝怎麽會如此信賴林瑒呢？
過了醜時，實在是屢不清楚，韓宰相這才閉眼休息。
皇帝要封林璟為長靈侯，任命林瑒為環衛官中的左監門大將軍，翰林學士院炸開了。
他們認為林瑒與林璟雖然有功，卻無法得到這麽高的封賞。尤其是林瑒，未滿十歲便勝任正四品實權官位，難以讓人接受。翰林學士院一群人全都反對了皇帝的旨意，拒絕草擬聖旨。
皇帝覺得很沒有面子。
若是從前，這群翰林學士院的人不同意那就不同意唄。皇帝也就放棄了。
可現在情況不一樣！林瑒與林璟在背後做了這麽多事，布下大局，若是止於這一步，接下來的棋局如何下？
皇帝把韓宰相叫來禦書房，將情況告訴對方。然後詢問韓宰相，能不能幫幫忙，去勸勸那群人。
對此，韓宰相語氣淡漠地言道：“他們反對，很正常。讓一個不滿十歲的稚子擔任正四品的左監門大將軍，聽起來就像個笑話。”
這種情況，韓宰相早就預料到了。
皇帝面色微頓，無奈地說：“可朕已經答應了瑒兒。瑒兒的性子韓相也了解一二。若他真的不幹了，那這局棋怎麽下？”
韓宰相沈默。
皇帝腆個笑臉對韓宰相說：“韓相若是去勸勸他們，他們必定會給韓相一個面子。”
韓宰相呵呵一笑，甩袖言道：“他們連陛下的面子都不給，臣何德何能能夠讓他們給臣這樣的面子。恕臣無能為力。臣還有事要處理，先告退了。”
言罷，韓宰相立馬撤退。
皇帝：……
這老家夥！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皇帝嘆了口氣，一臉愁苦的神情。
思索了半日，皇帝把其中一位知制誥叫到了禦書房，暗示對方，若是不同意草擬聖旨，就讓其回家種田。
李知制誥聽出皇帝的威脅後，冷笑一聲，挺直身板硬氣的對皇帝說：“臣就是不同意！若陛下執意要下詔如此封賞林家兄弟二人，臣願意辭官歸鄉！”
來啊！誰怕誰！
若皇帝當真要如此行事，到時候定會被一群文官唾罵！
皇帝：……
當真是一點面子都不給朕啊！
若是以往，皇帝肯定會哄一哄這些臣子。
現在，為了大局，他搖了搖頭，對李知制誥言道：“既然李卿家如此思念家鄉，朕也不是那種不體諒的人，那就準了你的請辭。”
李知制誥：？？？
陛下，你認真的？
李知制誥懵了。這不對勁啊！
皇帝揮了揮手，又說道：“早些收拾東西回鄉吧！”
李知制誥：……
皇帝莫不是瘋了？
深吸一口氣，李知制誥沈著臉對皇帝說：“多謝陛下體貼臣！”
雖然他是臣，但也是個要面子的人。文人可以窮，但不能丟了傲骨！
李知制誥黑著臉摘了官帽，離開了禦書房。
殿前都指揮使看到李知制誥脫了官帽從禦書房裏陰著臉走出來，心裏吃驚。這是怎麽回事？
接著，皇帝又陸續叫來了其他的幾名草擬聖旨的知制誥。
這幾位知制誥的態度與李知制誥一樣，皇帝心裏無奈，揮手讓他們回鄉，一點都不挽留，也不哄著這幾人。
韓宰相聽說了這件事後，並沒有發表什麽想法。
其實，皇帝若是想要隨心所欲，盡可以任命聽話的人為知制誥。可是這麽多年來，皇帝從來沒有費盡心思的將舍人院與翰林學士院草擬聖旨的職位換成自己人。說明皇帝很有逼數，知道沒有了他人監督，自己可能會亂來。尋常人犯錯，還能改過自新。皇帝犯錯，國家百姓受難，難以原諒。
皇帝一天內氣得七位知制誥請辭，此事立馬傳到了各位官員的耳中。群臣驚訝，皇帝這是吃錯什麽藥了？有什麽重要的聖旨非要下詔。竟然跟翰林學士院的知制誥撕逼成這樣。
如韓宰相所料，皇帝最後換了兩個肯聽自己話的翰林學士任命為知制誥，讓他們草擬了封賞林家兄弟的聖旨。至於陸玄與長青，皇帝有意授他們官職，被兩人拒絕了。陸玄打算考武狀元。雖然林家收留了長青，卻從來沒有讓他入奴籍，長青準備參加科舉。皇帝驚訝於這兩人的想法，很欣賞他們。既然不要官職，便賞賜了一些錢財給他們。
事情傳到後宮，德妃讓人去把二皇子叫過來。笑著說：“既然你跟林家兩位郎君是好友，過幾日你生辰，請他們過來陪你吃頓飯吧！”
德妃要好好認識認識這兩個孩子。
二皇子搖頭說：“不必了。母妃，我準備了一份禮物送給你。”
德妃驚訝：“為何要給我送禮？”
二皇子認真地說：“在我誕辰之日，是母妃最痛苦的日子。母妃，謝謝你生下我。我要好好孝順你！”
這話如同一塊蜜糖，讓德妃心裏頓時變得柔軟又甜蜜。她眉眼柔和地看著二皇子，伸出手輕輕撫摸對方。笑著說：“懂事了。”
“這是林璟告訴我的。他教會了我很多道理。”二皇子告訴她。
德妃笑容微頓。
仔細想想，自從二皇子與林璟相識之後，變得越來越懂事了。德妃覺得自己也許多慮了。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能把二皇子教成這樣，林璟肯定也是個好孩子！
“那也要請他們吃頓飯。”德妃想接觸一下林璟與林瑒。
“他們怕是沒空。”二皇子說。
“為何？”德妃問。
“這幾日他們忙著燒窯。聽說燒出了天目瓷。”二皇子回答道。
德妃驚訝：“他們能燒出天目瓷？”
二皇子高興地說：“曜變天目碗我已經看膩了，打算送給母妃。等他們燒出新的天目瓷，會送給我的。”
德妃：……
什麽懂事了，錯覺！
想想自己接觸林家兄弟，好像也沒什麽好處。德妃搖了搖頭，懶得再管這些事。
韓宰相上了半天班後，請假出宮去找林瑒與林璟。
來到林家，聽說這兩兄弟去了窯廠，韓宰相跑去窯廠找人。
林璟見到韓宰相的時候，放下了手裏的實驗數據，讓長青推著他到休息室。
林瑒本想跟著，林璟對他做了個手勢，讓他繼續玩。
韓宰相註意到他們兄弟兩人的互動，挑了挑眉。跟隨林璟他們來到了一間屋子裏。
林璟對長青揮手。長青轉身走出去，將屋門關起來。
剩下韓宰相與林璟，韓宰相微笑著對林璟說：“先生。”
林璟笑著回應：“擔不起韓相的這聲稱呼。”
“韓某覺得足下擔得起。”韓宰相目光深邃地註視著林璟。
林璟開門見山地言道：“韓相試探長青，讓家父試探我，是在擔憂什麽？我對著江山沒興趣。只想救人。”
韓宰相神色驚訝，面色肅然地詢問林璟：“所以先生的所作所為，都是為了救更多人？”
“知我者，韓相也。”林璟頷首。
此時的林璟，神態一點都不像個孩子。尤其是這雙眼睛，眼神如同閱盡千帆的人，深不可測，又滿是滄桑。令韓宰相心裏震撼。
韓宰相突然產生了一個大膽的猜測。什麽神仙保佑，神仙入夢，教林璟做事。這一切，會不會都是林璟自己編的。拋開這一切，如何解釋林璟知道這麽多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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